大象新闻记者 申子仲

佛说子女是转世来讨债的，新密魏先生的遭遇倒还真有几分嫌疑：疫情原因，魏先生10月10日被封控在工作单位近两个月，上班前他将手机留在家里方便儿子上网课。12月8日解封后回到家，魏先生想着给家里充点电费，却发现手机捆绑的三张银行卡少了约20万元……12月10日，记者见到了心急火燎求助媒体的魏先生。

“感觉天都要塌了”

44岁的魏先生是新密市白寨镇人，15年前和相邻不远的岳村镇郑女士结婚，婚后育有一子小天。

妻子因智力障碍几乎没有劳动能力，为了改善拮据的生活，魏先生就凭着自己的电工经验，先后在新郑辛店、新密当地的四五个煤矿下井打工，最后落脚在离家不远的芦沟煤矿当电工。由于为人本分实在，又不惜力，十多年来慢慢也攒下了二十多万元的底子。

“我也没啥本事，窝囊了半辈子了，想着孩子越来越大了，指望着存点钱盖盖房子，为他的未来好好打算打算。”魏先生说，他平常省吃俭用，连手机从没买过一手货，都是淘的二手。10月10日，单位开始封控，临上班前，魏先生把自己的手机留给了14岁的儿子小天，以便孩子居家上网课。

这次封控的时间特别长，一直封到了12月8日。

当天傍晚回到家，魏先生寻思着家里电费快用完了，便向儿子索回手机，准备充点电费。

魏先生解释说，他的积蓄分别存在工商银行、邮政储蓄、农信社3家，都绑定了支付宝和微信。其中工商银行卡里有一万五千多元，邮政卡里有八万多元，农信社的卡里钱最多，有十七万元左右。“我打开了微信生活缴费，手机提示我解不开锁，我就感觉情况不妙，赶紧问儿子是不是动手机里的钱了，他支支吾吾不敢吭声。”

魏先生按照手机提示重新登录，然后翻查账单，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50多天花掉20万元左右

魏先生向记者出示的单据有几十张，都是他从3家银行打印出来的。

账单显示，最早的一笔支出发生在10月12日，此后持续了50多天。其中最大的单笔支出有4000多元，单次消费702元的有10笔，单次消费648元的高达102条。

“我粗略算了一下，约摸少了20万元左右。农信社的卡里花去了十来万，邮政卡花了六万多，工行卡里本来有一万五千多块，只剩下7块8毛钱了。”魏先生追问孩子，小天这才承认是他花掉了。

记者采访小天时，这位稚气未脱的初二学生，始终低着头，言语含糊，声音极低。

原来，小天平时就酷爱玩手机游戏，因为囊中羞涩，之前玩游戏从不“氪金”。而这次父亲上班前留下的手机，让他忍不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仅有手机还是无法转账的，但小天翻找到了父亲放在家里的身份证。于是按照手机提示，他成功更改了密码。

账单显示，小天转账支付的对方户名主要有深圳腾讯天游科技有限公司、广东欢太科技有限公司、sixjoy，以及拼多多等多家平台。小天说，花钱主要是玩游戏买装备和皮肤，包括使命召唤、王者荣耀、和平精英等等几款在同学圈子里比较流行的手游。

“集中采购”5部平板和3部手机

花掉的20万元左右，除了玩游戏买装备，还有部分开支用于在拼多多上购买“硬件”，其中就包括5部平板和3部手机。记者问为什么会“集中采购”，小天怯生生地回答说，他担心疫情原因物流送货可能不及时，所以一下子就买了好多，“不需要的我会退货。”

记者注意到，魏先生用的手机，是一部破旧的三星老款，屏幕已经裂纹。与儿子网购的崭新平板、手机对比，显得特别扎眼。

12月8日当晚，魏先生通过手机向游戏平台主张返还钱款，他说明了手机被未成年孩子操作的原因，并提交了申请。第二天，魏先生又向当地派出所报警。

“民警说我这不属于电信诈骗，所以他们也没办法。游戏平台还没有回复，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来求助你们记者。”魏先生说他的全部积蓄一共就20多万元左右，都是他15年积攒下来的血汗钱。

“现在所有的家底只剩下四五万块钱了，万一有个啥事，就真不知道该咋办了。”“游戏的毒害太深了，让孩子不能自拔，我真是太失望了。”“损失再多的钱我也不心疼，我心疼我的孩子。”采访中，魏先生强打精神，支撑着一家之主的男人尊严。眼神却始终躲闪着，茫然望向灰蒙蒙的天际。

魏先生忙着算细账

“类似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郑州市一家中学的校长告诉记者，尽管国家出台过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多种限制条款，现实生活中，仍有不少中小学生难以抵制虚拟世界的诱惑，偷偷“钻空子”用父母长辈的身份证明登录平台。而国内游戏商家往往采取购买点券的办法，将现实货币转换成虚拟货币进行消费，再加上抽奖等诸多诱人环节，单纯的孩子会在“不知不觉”中“大手大脚”。“比如所谓648的消费，完成整个交易过程也就是几十秒钟。”

这位校长说，根据他的经验，家长一旦发现这种情况，应当积极主动与游戏平台方联系申诉，“尽管全部追回的可能性不大，但成功追回部分钱款的先例还是不少的。”

这几天，魏先生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算细账”——把小天花掉的钱，一笔一笔进行统计。12月11日下午，记者致电魏先生时，他说因为涉及的平台和账目较多，目前自己也只能梳理出一个大概：其中转给腾讯天游的最多，有131420元，“一些充值项目我也看不懂，还有的是外文字母，我也看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咋算。但卡里钱数是死的，现在怎么算也兑不够数。现在能算得清楚的，最低也有18万多。”

12月12日上午，记者按照魏先生提供的信息拨打了腾讯客服电话075586013388，被告知该公司有未成年游戏监管专线95092666，专门负责对接当事人和监护人解决此类问题。记者随即也将此消息告知了魏先生。

律师说法

北京市中伦文德郑州律师事务所郭新华律师分析说，近年来，中小学生利用家长监管不到位，偷偷玩游戏网络充值的事情频发。给很多家庭带来了不小的困扰。鉴于此，最高人民法院发布《关于依法妥善审理涉新冠肺炎疫情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指导意见（二）》，规定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未经其监护人同意，参与网络付费游戏或者网络直播平台“打赏”等方式支出与其年龄、智力不相适应的款项，监护人请求网络服务提供者返还该款项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同时，《民法典》中对此也有相应规定，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实施民事法律行为由其法定代理人代理或者经其法定代理人同意、追认，但是可以独立实施纯获利益的民事法律行为或者与其年龄、智力相适应的民事法律行为。

在魏先生反映的情况中，小天只有14岁，为在校学生，属于限制行为能力人，没有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是不具有独立实施民事法律行为的能力的。小天通过父亲的手机购买手机、平板、游戏充值数额达20万的行为，明显与其年龄、智力不相适应。所以，小天的这种行为无效。另外，小天家长监管不到位也有一定的过错。

郭新华律师坦言，魏先生可以通过各个游戏公司的客服和对方尽量协商，争取退款。如果实在协商不成，魏先生只能通过诉讼程序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了。

（文中未成年人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