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东方今报首席记者 赵丹/文 受访者供图

6月，江苏“95后”女孩莉娜住进倾尽10年积蓄购买的毛坯房，之后因关于成长经历和房产执念的表述，以及“房子比婚姻更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等态度引发讨论。

莉娜因争议挨过骂，但是她不在乎，因为水泥小窝承载了她关于家、自由的所有想象。

2021年接近尾声，眼下的莉娜正忙着装修，毛坯房有望春节前后焕然一新。这个漂亮且个性鲜明的女孩凭个人努力，还赢得了原生家庭的认可，并积极迎接感情的到来。

房子背后深层次的意义是人，人们关注莉娜，也是关注年轻一代的内心。

住了一年多的毛坯房正在装修

10月下旬，莉娜开始忙活装修。

一个“北漂”一族的企业负责人，看到莉娜的相关报道尤为欣赏，免费赠送了10万块装修材料。一开始，莉娜并不在意，因为“红了”以后不止一人表示要赞助装修，但是对方看中的是她身上的流量带来的商业价值，会提各种附加条件。只有这家企业没有给出任何要求，几天后，几个工人开着载满装修材料的大货车，直接开到莉娜的毛坯房楼下。

莉娜高兴坏了，放出来的短视频简直“笑到模糊”，对于背负30年房贷的她来说，这个天大的馅饼无疑是雪中送炭。她选择接受了“贵人”的馈赠。

打开大货车的那一刻，莉娜简直像看到从天而降的哆啦A梦。

“地板、地砖、乳胶漆、吊顶……冰箱、电视、床、床头柜、抽油烟机、消毒柜、洗碗机、净水器、床垫、灯、马桶、花洒……”莉娜一口气如数家珍，“等于我什么都不用买了。”

材料到了，莉娜把猫暂时送到朋友家，飞速自费找了装修工人。白天，屋里机器轰鸣，尘土飞扬，她索性把所有东西挪到主卧，夜晚弄了个帐篷睡在地上——这个漂亮且个性鲜明的女孩一大特点就是不怕吃苦，而且胆大。比如，她敢掏出十年积蓄拍板购房，不怕背负30年房贷；敢独自住进位于城郊的毛坯房，成为整个小区入住的第一位业主；敢拍视频记录入住毛坯房的点滴并勇敢表达态度。

刚开始装修那几天，莉娜没有上班，在屋里帮工人一起建设理想中的小家。把旧窗户拆掉卖了350块钱，重新启用另一个厕所的水电，敲墙，迎接水泥大沙进场，找瓦工师傅……每一项进展，每一个到细枝末节，莉娜都亲力亲为，她比任何人都期待着梦想中的小家。

抖音上，近20万粉丝每天在蹲莉娜的更新，她化身装修博主，一一分享装修进程和心得，累到撑不住的时候，看到粉丝说“加油，姑娘，你帮我实现了自己一直不能实现的梦想”，又浑身充满干劲。

小区里又陆陆续续进驻了业主，不再是莉娜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所在的楼栋就有两户。有一天，听到莉娜屋里装修一直叮叮当当，楼下的业主找上门来，看到莉娜笑了：原来是你啊小姐姐。

如果不出意外，2022年春节前后，莉娜的毛坯房将会变成漂亮的新家。“希望不耽误过年，拥有崭新的一个家，我真的太开心了。”

买房的执念从何而来？

莉娜的生活发生巨变是在2020年夏天——她因为搬进花光10多年积蓄购房并入住毛坯房冲上热搜，成为新闻人物。她的说法是，受原生家庭、成年后多段失败的恋情、不固定的工作等影响，促使她拼尽全力购房——给自己一份安全感。

莉娜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打小，她和哥哥挤住在一间平房，平时换衣服、洗澡的时候，一个人把水桶拎进房间把门关上，另一个人出去呆着。

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是那个时候的莉娜已经萌生的念头。

2009年，十几岁的莉娜辍学跟着亲戚去打工，刚开始在一家工厂做羊毛衫套口缝合学徒，之后又到苏州一家纺织厂工作，学习操作机器做刺花。十七八岁时，她就开始创业开花店。莉娜有赚钱意识，也很节俭，打工所得的钱基本都存着，“挣三四千元可以存下两千多块钱。”

年纪轻轻离开家，离开父母，出去闯荡社会，莉娜练就了坚强独立、凡事靠自己的性格。这种成长环境和经历，也造就了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不安全感促使她产生购房的欲望，有个家，有个空间，有个可以想怎么躺就怎么躺、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的小窝，念头越来越炙热。

“我以前跟奶奶说要买个房子，奶奶说我真大胆，胡说八道，买什么房子？！”但是莉娜铁了心要买房。传统观念认为女孩子不需要特别努力，嫁个好对象才最重要。一开始，莉娜也想过通过谈对象的方式改变下生活，脱离原生家庭，后来在她谈朋友失败以后，买房的念头更加强烈，“不管结不结婚，这个房子不会离开自己。我有自己的家，会有单身的底气。如果说我结婚的话，也会有底气。”

2018年底，莉娜掏空10多年积蓄，背上8万块外债以及30年房贷，在老家江苏泰州交了首付，买下120平的房子。等收了房，她成为小区入住毛坯房的第一人。之后，莉娜尝试把自己入住毛坯房的点滴拍成视频发到网上，出乎她的意料，火了。

在接受采访时，莉娜的“房子比婚姻更能带给我安全感”等言论，又引发诸多讨论。一年多过去了，莉娜仍然持这个观点：买房是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即使以后结婚对象有房子，也不会卖掉，因为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我有房子就有安全感了呀，其实我现在心里满满的（幸福感）。”事实上，莉娜反复表达的观点是，幸福靠自己拼搏，就能收获了安全感。

那些独居的日子

莉娜迫不及待想体验房子带来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2020年4月收房，她6月即入住，即使天花板、墙壁和地板都是清一色的水泥坯子，连门和马桶都没有。

她像燕子筑巢似的，小身板一趟一趟来回往里面搬东西，很快塞的满满当当。装上门，她自己给门刷上喜欢的油漆，拥有了一扇蓝色大门；没有餐桌，行李箱一摆就能吃泡面；每隔两天，她就要扫出好几簸箕的土，于是买来灰色地毯贴实抹平；工人走后到处是垃圾，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一点点清理干净；朋友第一次上门，没有板凳，大家盘腿坐在地毯上……

房子里有了生气，门外却是一片荒芜，因为整个小区仅仅入住了她一人。

每天夜晚，这个位于城郊的小区被寂静和黑暗笼罩。莉娜习惯了下班回来后，先举着起手电筒挨个屋子扫视一遍，甚至怕床底下藏着人，也要照一照。有时候想起来，门窗是否关严也要检查四五遍。

刚搬进来毛坯房正值炎夏，没有空调风扇可以开窗睡觉。但是成堆的蚊子进来嗡嗡嗡，莉娜无奈之下点了几十片蚊香。

但是，拥有住房自由的幸福感冲抵了这份孤独和恐惧。她经常会在下班时带束鲜花回去，在简陋的厨房里，给自己做顿好吃的。然后窝在大床上刷视频、追剧，抑或是对着晚风喝点啤酒。哪怕是只能一个人吃泡面的生日，也要给面碗里插个蜡烛找寻仪式感。

在这个大大的空间里，连猫咪也有了扑腾的空间，吹着胡子翘着猫步，几个屋子随便溜达。

这些经历，都被莉娜一一剪进视频里，不顾乱蓬蓬的头发，仅仅穿简单的牛仔裤白T恤的形象。她的视频就靠着自然生动的气息，积累了一个个粉丝。

但是，伴随着走红，莉娜也收获了一部分争议的声音，但是她不在乎。

“住在毛坯房，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丢脸，这是我靠自己的努力挣来的。可能会有人蔑视的眼光看待我，也会有一些闲言闲语，但是我不在乎。”莉娜笑道：“我住毛坯房怎么了，你有吗？说不定还没有我过得好呢。”

她走到今天，靠的还有强大的内心。

向着理想生活继续奔跑

回顾自己的2021年，莉娜觉得最大的收获不仅是事业、房子、网友的热爱，更重要的还有家人的认可。而她目前也接受了家人的提议去相亲，“如果合适的话就结婚。”

前不久，莉娜的父亲看到视频以后，专门给她打了电话，交代遇到什么困难一定张口说。到了晚上，父亲又给她转来一万元钱。她想了几个小时以后，才决定收下。

“我在想这个钱该不该拿，不忍心拿。因为父母很辛苦，家里的哥哥结婚也花了不少钱。”莉娜说父母可能意识到这么多年忽略了自己，原本很反对自己买房的做法，现在也都很支持，这是让她最欣慰的一点。后来考虑到自己现在装修需要钱，还是收下了。

莉娜对感情的态度也不再一味排斥，甚至接受家里的提议去相亲。最新晒出的视频里，就多了一个男生的身影，莉娜向网友介绍说这就是相亲对象。

她的态度是，感情方面顺其自然，即使以后结婚生孩子也会坚持工作，靠自己去争取幸福。下一步的心愿，莉娜还是计划把心思多放在事业上，希望继续创业，多赚点钱，早些把房贷还完。

目前，莉娜还在当地一家装饰公司任职，好的情况下月入七八千元，此外还做有兼职。奔跑的动力来自于房贷，每月还要还贷三千多元，她期待能提早还完。此外，莉娜还坚持打理自己的视频号，因为有了粉丝基础，虽然还不能带货，但是已经有商家会找她来合作，“每单1千块钱左右，目前接了三单。”

说到2021年意外走红，莉娜坦言直到现在还是懵的。

“很多女孩子跟我说，我很佩服你，你做了我们一直想做的事。”这点，让莉娜尤为触动，但是她谦虚的说其实身边有很多独立、有内涵的女孩子。

假如你未来有个女儿，你也会传递给她独立买房的观念吗?记者问。

莉娜的回答是这样的，“假如我有女儿，我会尽力给我女儿买房子，不让她操心，会尽量给她创造好的条件，努力给她置办一套房子当做婚前财产。”

【温度纪·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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