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东方今报首席记者/文

最近几年，娱乐圈人士出圈变社会新闻的主角早已不是稀罕事，各种挑战网友心理底线的新闻频出，当红或一线艺人接连“塌房”，看客们似乎已要麻木，但最近围绕易烊千玺等明星考编引发的争议还是让不少人“破防”。中国国家话剧院公开发布2022年应届毕业生招聘拟聘人员公示，易烊千玺、罗一舟、胡先煦三位知名艺人在列。对于粉丝来说，原本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喜事，所以一开始热评几乎全是“彩虹屁”，很快“易烊千玺编制男友”等相关热搜也安排了。但经历过考编之苦的年轻人，这次没法与偶像共情了，得知他们不用笔试就能轻松通过，不少粉丝失望“脱粉”。

当下的明星们，受着市场带来的超高红利，已经“日薪208W”名利双收，为何还会热衷“考编”？在编的明星很多，以往营销“体制内男友”的“流量”也有，为什么偏偏到易烊千玺这儿就翻了车？大象新闻采访了多位圈内人士，在他们看来，一方面是明星这种“贪婪”还要营销炫耀的嘴脸让人厌恶，他们“轻松入编”与普通人“艰难考编”的反差戳了很多人的心，再看到“考国家话剧院有多难”、“科学家和演员是平等”等热搜就过于讽刺。而另一方面，就是营销过度的反噬。饱受流量与饭圈恶习之苦的网友们，见证了太多圈内艺人或失德退圈或触犯法律被刑拘的娱乐大事件，也看了太多演技为负数、不努力又擅长“摆烂”的流量艺人与逐利的资本联手制造的垃圾作品与综艺，对于娱乐圈里“德不配位”的情况反感已久，这次事件也是网友愤怒情绪的一个导火线罢了。

重新定义“208”，“编制男友”引发争议

7月6日，中国国家话剧院公开发布了2022年应届毕业生招聘拟聘人员公示，上面显示有十位拟聘用人员，其中易烊千玺、罗一舟、胡先煦三位知名艺人是在演员一岗。有网友说，这三人是中戏的室友，如今考编进入同一单位，所以戏称为“超强事业编宿舍”。除了这三位知名演员外，合格的还有徐世昕、刘恒甫、杨正彝、姜原四位演员。

与以往流量艺人的“喜事”宣传方式差不多，没有意外，#易烊千玺罗一舟胡先煦考上国家话剧院#的词条很快登上热搜。还在公示阶段，粉丝们已经开始庆祝了“恭喜”！“未来可期”，“我的养成系真的养成了”，还有的赞“真的太牛了，休息的三个月准备大学毕业论文顺利毕业+拍了一系列商务物料代言+考编顺利上岸”。炫耀模式一开启，很快#易烊千玺编制男友#的热搜词条也安排了，“我的体制内男友，毕业即入编，是谁羡慕我不说”。

但与粉丝欢庆的画风不同，有网友的“吐槽”却引发了更大的共鸣“普通人考编考公有多难，这些人已经是208W了，还想方设法利用明星特权抢占普通人的资源，直接面试，不用笔试，还要买热搜吹”。一时间，“208”也登上了热搜，继某爽的“日薪208W”之后，“208”又有了新定义。

更多“路人”看到易烊千玺等人无需笔试直接进入面试的流程也相当不满，一时间争议四起。根据国家话剧院2022年3月发布的《中国国家话剧院2022年应届毕业生招聘公告》的招聘流程显示“演员岗位不参加笔试”，“通过资格审查的人员直接进入面试”，“面试共三次”。但也提到“招聘人员为在校期间非在职人员”，而易烊千玺有自己的工作室，之前影视作品无数，不知是否可以算“非在职人员”，与此同时，又有人发现其个人独资企业在7月4日进行注销并发布简易注销公告，注销的公告日期为7月4日至24日，于是#易烊千玺个人独资企业申请注销#也登上了热搜。

此时，网友评论的风向已经大变。很多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并质疑这三位是否符合中国国家话剧院的招聘条件？为什么没有笔试可以直接到面试环节？同时，微博名为“唐解元先生”的素人考生也发了微博讲述自己参加考试的经历“考试结束后考官让我等官网出后续考试的公示，结果几个月过去了官网没有任何公示”。并质疑“既然这样组织这场面试有什么意义”。此外，还有网友称自己“报考的是演员一岗”，“我那场里没见到三位明星”。

有人千辛万苦赶赴现场进行线下面试，有人却可以不出现，在拍戏现场也能轻松通过面试，这样的对比太过惨烈，这样的考试是否公平公正？网友在质疑的同时，也在发问“为什么演员岗位与其他岗位不一样，要特殊对待？”，而如果不笔试，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演员的文化水平和艺术涵养如何考核？

在没有等来相关回应的时候，热搜#考国家话剧院有多难#来了，这个时候就是上赶子找骂，“通过资格审查后需要进行三次面试，比考其他同类艺术剧院难多了”，“每次面试总成绩为100分，60分及以上为合格，60分以下人员不再进入下一次面试环节”，而第三次面试成绩为最终成绩。刷这个热搜话题估计也是想让大家夸夸这几个知名艺人有多优秀，但要知道对比2019年，今年他们可是取消了笔试环节，所以评论里没有意外“翻了车”：“有多难呢？难得甚至不用笔试！”，“在我这里，没有经历过行测申论公基都不算什么”。

争议仍在继续，易烊千玺的更多陈年旧事也被扒出，比如中考是否存在违规操作以及年龄争议等重新成为热门话题。在有粉丝还在为爱豆拼命“控评”的同时，也有粉丝失望“脱粉”。一位在个人超话签到打卡1318天的粉丝，在看到易烊千玺未笔试的消息直接破防，发微博称“最后的体面就是脱粉再见，拜拜了我的四年”，并发出了自己签到打卡的截图。

热搜“降”得很快，但很快有其他相关内容轮番“登场”，比如易烊千玺父亲的公司，以及背后家族的相关信息和言论都让人咂舌……信息越挖越多，一时间粉丝的“控评速度”也有些跟不上。而为易烊千玺“站台”的评论更是用考公普通人自嘲的“小镇做题家”来进行讽刺，也引发网友更大的愤怒。

对于网友关心的几个问题：为何取消演员岗笔试？三轮面试为何不公布名单和分数？三位艺人是否参加了5月2日的线下面试？粉丝后援会回应中考争议时用的内部截图如何拿到？舆论发酵后，不管是当事人还是国家话剧院，都没有对此做出回应。不过，7月8日有国话相关人员回应称，名单上人员尚处于公示阶段，并没有录取，一直在关注网络舆情，公示期出现异议的情况会向领导反映，向上级单位报批……最终是否会正式录制，就看7月15日公示期结束之后了。

明星有名有利，为什么还热衷考编？

明星考编不是新鲜事，就在#易烊千玺罗一舟胡先煦考上国家话剧院#的热搜刚出来时，不少人还在调侃“宇宙的尽头真的是考编吗”？事实上，在大家印象中，老一辈的艺人或者说70后之前的艺人对“铁饭碗”是有些执念的。某实力演员的宣传七七（化名）直言，就像科班出身特别是中戏毕业的学生们，肯定是梦想着进人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在成为明星前，演员对于学表演的人来说也是一份职业，“所以，对于当时还是素人的他们来说，毕业能考进‘人艺’就像我们大学毕业找到一份梦想中的好工作是一样的”。

不少科班出身的知名演员在访谈中提及学生时代，都会谈到对“人艺”的向往。在学校就是“戏疯子”的邓超，大三曾主演了话剧《翠花，上酸菜》，爆火后也是轰动一时。大四被借调去北京人艺演话剧《足球俱乐部》，因为在当时有一个默认的惯例就是，如果被借过去演话剧一般都是“稳进了”，所以当时邓超没有找其他单位，结果演完之后得到的回复是“你是个很好的演员，但不适合人艺”。一度觉得“完了”的邓超在马路边喝了一瓶二锅头，崩溃大哭。同样，北电毕业的海清，当年为了进入人艺，也放弃了保研的机会，结果接连考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被人艺老师劝退后，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想来，他们这种心境是如今轻松又风光“考入”“体制内”的年轻艺人们无法体会的。

除了这些70后艺人们，他们的前辈更是把“铁饭碗”看得比较重。宁静就曾透露自己是国家一级演员，虽然工资很低，一个月只有几千块，但她很珍惜，也笑言自己有很多“老派的思想”，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单位的人，这会有一种安全感，“我那是铁饭碗，我不能扔”。在七七看来，艺人早年的收入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日薪可达208万”，而且在很多人看来，拍戏收入的确有些不稳定，“这时候有单位的话，的确会是一种底气和安全感”。

但是如果已经成名的“流量”艺人“考编”，还用“寻求铁饭碗”当理由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这些年，当红艺人的收入跟以往早不可同日而语，片酬动辄数千万，上亿也不是新鲜事，出席商业活动百万以上也很常见，已经成为‘资本’本身的他们，‘限薪令’再限也不会影响到生活质量，所以一个月几千元的基本工资对他们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为什么一度成为“一成不变”、“薪资微薄”代名词的“铁饭碗”，如今重新成了年轻明星们削尖脑袋也要进的好去处？业内制片人刘先生解释，对于演员来说，要在行业内走得长久，光靠单打独斗有点难，“没有‘圈子’会比较艰难，所以如果没有强大的经纪公司，那就需要有个‘单位’，也方便参加一些官方的重大活动，而且还能与一些在圈内有话语权的演艺人员成同事，慢慢也就形成或扩宽了自己的圈子”，所以进入“体制内”也是积累人脉的一个捷径，“如果有走仕途的打算，或想要评一级演员之类的职称，那么更需要‘考编’了”。

当然，对于一些本身已经签公司，并且已经主演过多部作品的流量艺人来说，他们“考编”更多是为“光环”，“这几年流量艺人之间的粉丝经常会有互撕的情况，黑料真真假假让人眼花缭乱，但有一个辟谣或洗白方法很有用，就是看这个艺人是否上过央媒，是否参与过主旋律作品，这也是所谓官方认证的根正苗红，互撕时也是一个杀手锏”。此外，有“编制”也是一个类似学霸的人设，算是一个“镀金”的方式，在鄙视链底端的“流量”艺人也急需得到来自社会主流的认可，前段时间，除了大批实力艺人，很多年轻的人气艺人也在《人民日报》上撰文聊家国情怀，谈幕后故事，细数文艺作品的创作心得，也在积极向主流靠近。“当然，考编也是一个落户口的绝佳机会，而且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的影视项目，在编的演员肯定更有优势！”在艺人宣传阿秋（化名）看来，“镀金”之后，这个体制内的“官方认证”会对他们在演艺圈的发展更有帮助，“众所周知，艺人‘爆雷’会严重影响到影视作品的上映或播出，对于投资方或品牌方来说，在体制内的艺人似乎也会更安全些”。

与此同时，这些年随着传统话剧院的改革，某些院团招收演员的形式增加了，“进入门槛和标准都在下降，这也给了非科班出身哪怕演技有争议的年轻流量们一些机会。”制片人刘先生就提到，像国家话剧院今年招聘演员就没有笔试，而对表演经验丰富的演员来说，只需进行三次面试显然算不上有多难。而且现在一些文艺院团也给了入职的知名演员很大的自由空间，不需要跟组排演话剧跑龙套等实习考核，能让他们有单位的归属感，却没有限制在外拍戏拍广告上综艺的约束感，“对于既舍不得高收入，又想要体制内光环、安全感与保障的艺人来说，就是一个完美的选择，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考编’？”

在编的明星很多，这次为何“翻车”？

明星就不能考编了吗？那么多明星都“在编”，为什么易烊千玺不行？舆论发酵后，有网友在诉说不平的同时，也有粉丝想不通。的确，很多观众熟悉的知名演员都是中国国家话剧院的演员，去年年底，“中国国家话剧院创建80周年、组建20周年”，姜武、段奕宏、陈数、刘佩琦、袁泉、陶红、辛柏青、朱媛媛等优秀演员都录了视频送祝福，“事实上，这些演员大多是实力在线，他们也多有话剧作品，所以他们‘在编’争议不大”。再往前，演员刘昊然也在2020年考入煤矿文工团，与范伟、靳东、张涵予、罗晋等知名演员成为同事，当时也上过热搜，营销号盘点“编制男友”时他也是重要人选。

当然，是不是合格的在编话剧演员，网友眼睛也是雪亮的。像作为“中国国家话剧院演员”的李冰冰也录了视频祝福，但她公开的资料中显示参演的话剧只有2001年的《我认识的鬼子兵》，20多年没有话剧作品，所以有网友称“没演过话剧的话剧演员”。而没有话剧作品的章子怡也曾不止一次被质疑，直到去年还有网友发问“竟然一个话剧都没有演过，这样也可以保留编制和福利吗”？此外，以“人才引进”的方式被招进的张艺兴，也遭到过网友的质疑。在很多人印象中，话剧演员的声台形表的功底要求非常高，不少优秀的影视演员不见得是好的话剧演员，宣传阿秋也提到，男团出身的张艺兴在演技方面一直饱受诟病，所以当时批评声音也不少，“但只要不出圈成为社会新闻，在粉丝控评下，路人的声音可以被掩盖”。

可以看到，对于演员们考编是否公正透明大家一直是有疑问的，只是每次都不了了之，但这次大家的不满已经让粉丝无法“控评”。在制片人刘先生看来，一方面是因为四字弟弟的粉丝“战斗力”太强，还在公示期间，就刷上好几个词条上热搜。这两年，整体就业环境的改变，让考公成了很多年轻人的新选择，对于普通人来说，考公考研都是“卷生卷死”，苦不堪言。而一线明星们已经享受了娱乐资本化的红利，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巨大的收益，作为社会资源和财富的既得利益者们，还要挤占普通人少得可怜的上升通道和生存空间，实在太“贪得无厌”。与此同时，粉丝还要“敲锣打鼓”地宣告，那自然会引来路人围观，有网友表达不满“真要有话剧梦，天天泡剧院排话剧我也服，但更多只是为了混个身份而已”。相比普通人考编，明星更是连笔试都不用，而且考编后工作还那么自由，不耽误赚钱，“名利双收，真是‘既要又要’，大家本来已经积攒了很多不平，一些粉丝还在趾高气扬、得意忘形地炫耀，讽刺对此不满的网友，肯定会激发众怒啊！”

而粉丝们得意夸耀爱豆的“优秀”是真的让人高不可攀只能“酸”了吗？不一定！爱豆们的高考成绩每年都会让大家“重点关注”。可以看到，不少“爱读书”、“很努力”的爱豆最终只考了300多分，数学20多分大有人在，而过了400分就要吹“学霸”了。同样，这一次，这三位年轻艺人，还只是在公示期，也没有演什么剧目，粉丝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吹起来了。路人还不能有任何疑问，否则会被粉丝追着骂到“闭麦”，甚至会“举报禁言”。“这次粉丝跟往常一样也是控评捂嘴，但只要出圈变成社会新闻，粉丝捂不过来的，热搜词条没了，但大家的质疑并没有停止”，有人问“为啥艺术生总是可以低分，难道文化课不是常识吗？缺少常识却可以做‘文化领域’的事，这真的合理吗？”

营销过度自然会遭受反噬。事实上，明星们一直赚的比普通人多，在宣传七七看来，前些年大家没有觉得特别不平，一方面是差距不像现在大得离谱，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行业里，他们绝大多数的确就是天选之子：或长相无可挑剔，或有让人神魂颠倒的风采，或者是歌声无可替代，又或是演技让人信服着迷，曾经的巨星或艺术家们创造了众多流传至今的经典作品，“巨星们的天赋别人羡慕不来，连嫉妒都不会有，只能欣赏或仰慕，但现在不一样了，艺人的颜值和业务能力全面下降，这是个零成本、高收入的行当，才华、美貌和魅力已不再是必备条件。”

资本下场，有粉丝护体，在数据和流量的重重保护下，一些所谓的当红艺人道德底线越来越低，业务水平更是完全谈不上。这几年，演技为负数的流量艺人纷纷进军影视行业，与逐利的资本联手，贡献了一堆除了粉丝无人关注的垃圾作品。演戏靠配音，上节目有提词器，出圈靠营销，钱赚得又快又容易，所以“摆烂”成了常态，那些因常识不懂、常用字不会写而出丑的“九漏鱼”们，人气与商务不会因此少一分。这几年当红或一线艺人又频繁塌房，不断给已经快要麻木的看客们“暴击”，更有诸如“六边形塌房战士”的失德艺人挑战网友的底线……正因为这“桩桩件件”，如今明星再“卖惨”时已得不到任何共情，他们一旦出事也无法得到大家的同情和原谅。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明星能考编吗？可以，但前提是和大家一样，公开公正公平！至少业务水平和文化水平，能配得上这个在大家心中万分珍贵的编制才好！